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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在纷扰的说话声中,我醒了过来。

醒来的时候,我怀疑自己在做梦。眼前是陌生的男人们,他们俯视着我,如同猎人审视猎物。而我则躺在冰棺内,身下铺垫了厚重锦衾。

我坐起身来,神智迷蒙地问:“你们是谁,这又是哪?”

为首的男人曲指敲了敲冰棺,反问道:“你又是谁?”

我答:“博山侯之女杨氏。”

男人却道:“有趣,谁人不知杨氏暴卒多年。呵,夜路走多了,到底撞了鬼。”

下一瞬,一柄寒意森森的弯刀就横在了我的脖子上。

冷意从我背脊上蹿起,说不清是因为这男人的话,还是因为这男人的刀。

我微微一动,脖颈处痛感传来的同时,眼前的一切也尽收眼底。

原来我竟是在坟墓地宫中,冰棺旁立着的是提灯的婢女俑人,无数金银珠宝盛放在容器内,有序地摆放在各处。

其中最耀眼的,是一顶绚丽夺目、尽显富贵之相的花冠。

望着那顶花冠,前尘往事潮水一般涌来。

乾元三年七月初八,我以博山侯与长公主之女的身份嫁予丞相之子顾牧,我的母亲乐温长公主倾公主府之力,为我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
婚礼之盛大,较数年前陛下嫡女明光公主的婚礼也并不逊色。那顶花冠即是我出嫁时所用。

我的夫君顾牧是京都出名的美男子,新婚当夜,在他充满柔情的注视下,我饮尽杯中合卺酒。

这是我记忆中的最后一幕。

我知道,无论我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切有多少不解与迷惑,我都要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。因为他们是男人,而我,是他们平日里绝触碰不到的女人。

我在冰棺中跪伏在地,一如昔年拜谒我至高无上的舅舅与外祖母:“地宫不能久居,求诸位带我逃出生天,此处金银珠宝,可随意处理。”

说完,我肩上一沉,一只手已搭在我的肩膀上,耳畔响起鬼魅般的声音:“金银财宝我们自然会取用,倒不如先消受美人恩。”

裂帛一声,我被扯破衣衫,左臂与肩头暴露于人前。下意识地,我拔下发上金簪,向侵袭我的人刺去。

在我的金簪没入他胸膛之前,他忽然死死瞪着双眼,口鼻漫出猩红鲜血。

适才将弯刀横在我脖子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刀。

鲜血尚未从刀身滚落,弯刀再次出手。男人的动作快得我无法分辨,我只知道,当我再度回过神时,地上已经多了三具尸身。

他擎住我手腕,唇角泛起似有若无的嘲弄笑意:“珠玉美人,若能独占,何必要与他人共享。”

我一震,与他四目相对,他眸似深潭,难以触底。

刹那之间,我心中涌起沧海桑田之感。

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为何会在此地,母亲父亲又身在何方?难道祖宗不庇,我竟要失身于眼前这杀人如砍瓜切菜的男人吗?

我眼前忽然一黑,不能自制地向后仰去。

2

再醒来时,我已身处破庙中。火光照亮黑夜,底下的木柴不时发出毕剥声。我忙检视自己的衣物,正当我为衣物的完整而稍稍心安时,一个馒头重重打在我身上。

我看向那破庙一角,地宫中的男人斜倚在墙上,一手握着刀,一手依然保持着掷物时的姿势。借着火光,我看清了他青色衣袍上的血迹。

“你受伤了。”

他抬眼看我,嘴角噙出笑意:“受伤又如何,你逃不出我的手。”男人虽带笑,话里却尽是威压。

我垂眸:“我身体孱弱,又不会武功,并没有逃跑的念头。只是你能否告诉我,我为什么会在地宫中,你们又是何人?”

他淡淡道:“尽人皆知,二十年前长公主之女杨氏暴卒于新婚当夜,长公主一夜白头,耗费巨资为女儿修建坟墓,墓中金银财宝无数。

“无数人望风而动,可惜此墓修建得极为隐秘,墓道难寻,盗墓之人往往扑空。我机缘之下落入深崖,误触机关,直入地宫,见到一位藏在冰棺内的美人。”

我顾不上计较他言语轻薄,单听说母亲一夜白头,我已按捺不住发问:“我母亲如何?”

他道:“没听说死,那就是活着。”

活着便好。我暗暗舒一口气,又想起什么,忙问:“既是在悬崖之底,你是如何带我出来的?”

原本坐着的男人却忽然变了脸,起身上前掐住我喉咙,在他手下,我如一条濒死的鱼。

他冷冷瞧着我:“你的问题太多了。”

我稍微一动后便不再挣扎,听天由命似地闭上双眼。

破庙之内倏忽静得只闻呼吸声。

不知多久,他终于松手,我狼狈跌在地上,大口喘息着。喘息之时,我看清他破损衣物难以遮蔽的伤口,那些大大小小的擦伤从胸前漫至腹部。

“你,是背着我爬上悬崖的?”

沉默即是事实。怪不得我手脚处有受束缚的痕迹。

幼时我的母亲曾教导过我,若要达成目的,须得知道别人要什么,而自己能给什么。

我道:“虽然我混沌一片,不清楚我是怎样‘暴卒’,又是怎样苏醒,可你的确将我从地宫中带出。我少时曾读过几本医书,若你愿意,我可以去采些药草,替你疗伤。”

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,毫不客气地讥讽:“只是读过些医书,就敢采药治人了。你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些。”

我以为他或应承、或拒绝,这样的嘲弄却是没有想到的。我自幼出入宫廷与侯府,众人皆是旁指曲喻,闻弦歌而知雅意。我说读过医书,是谦指自己略通医术,并非实指只读过医书就可治病救人。

我顺服道:“是我多虑了。”

下一瞬,男人的声音响起:“确是多虑,我会带你去魏王府,那里有医术高明的医生,还有最为坚固的囚牢。”

我一凛,难以置信地望着他。

3

天家亲情是一笔烂账。

我的母亲乐温长公主与陛下同为岑太后所出,昔日先皇在位时,德妃盛宠,与当时尚是皇后的外祖母明争暗斗不休。

后来德妃一系落败,陛下即位,对德妃所生之魏王一直多有提防。

而母亲在夺嫡之争中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兄长与母亲这边。我了解母亲,她生来骄傲,她要赢,至于赢的过程是否光彩,那并非是她在意的事情。

难道我的事情,与魏王有关?

带着这样的疑惑,我被迫与男人一起上路,奔赴魏州。他已知晓我的身份与来历,而我对他几乎没有任何了解。

由破庙一出来,他便捆缚住我的手脚,将我套入袋中而负于背上。我紧闭着双眼,竭力听着外间动静。

风声、鸟鸣、流水潺潺声,我讶异男人行路全不近人世,同时也感觉到,这样千里奔袭式的赶路像极了逃命。

正当我晕晕沉沉之际,我听到一句尖利女声,那声音四处回荡,像一张巨网:“卓乙,你向哪逃?”

原来背着我的男人名叫卓乙。

又有一嘶哑男声:“咱们挑断他的手筋脚筋,再在他身上割个千刀百刀,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的好手段。”

忽然眼前天旋地转,我浑身一疼,盛放着我的布袋大概是被摔在了地上。这一摔也让我被束缚着的手脚靠近了些。我屏住呼吸,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
那女声说:“你执行任务不力,此为罪一;残杀同门,此为罪二;不能如期归巢,此为罪三。三罪并罚,我们今日就来取你的命!”

话音未落,就有兵戈相击之声。

阴恻恻的男声道:“菩萨要人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五更。”

我蜷曲身体,试图用牙扯松手腕上的羁绊。

卓乙说要带我去魏王府,那儿是未知的危险。而此刻来人要取卓乙性命,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落在我头上的就是灭顶之灾。

外面的声音忽然嘈杂起来。喧嚷过后,就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
终于,有人踹了踹盛放着我的口袋:“且慢动手,卓乙随身带着的倒像是活物。”那两脚正正好好踢在我的背脊上。

袋子口松了,天光乍入,我咬着牙,摸下头上簪子死命向上一戳。

于我而言,那是此生最漫长的一瞬。

金簪没入眼底,男人捂着眼嘶吼起来,同时举掌用力拍下。

电光火石间,原本侧躺在地上的卓乙暴起,踢起地上弯刀直没入男人后颈。同时旋身,一掌打上那站立一旁、黑纱蒙面的女子。二人当场丧命。

卓乙单膝跪倒在地,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。鲜血浸染衣袍,我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:“你没事吧?”

我杨幼梨自小秉持庭训,恩不必报,仇必须还。

适才插入那男子眼中的金簪此刻就握在我的手中,但当我迎上卓乙带了寒芒的眼光时,我只能放弃那大胆的念头。

4

一点火光亮起,随即燃烧着的枯草照亮漆黑的山洞。

卓乙倚在山壁上,手指微微拨动,那枯黑的木块便被他拨入了火堆中。我跪在他身旁,以撕下的裙摆替他抱扎好身上的剑伤。

“疼吗?”

一记闷雷声适时响起,权作了他的回答。

我又问卓乙:“好像要下雨,我能不能去找点吃的?方才咱们来的时候,我看见树上有果子。”

原本闭目养神的卓乙却忽然睁开了眼睛。我正欲解释自己并不是要逃跑,他已将我押至洞口处。

豆大的雨点落下,顷刻扬起浮尘。

我看了看雨幕,又回头向卓乙指示果树的位置:“你看,那几棵树就在那里,我去摘些果子就回来。”

他没有说话,我下定决心,转身奔入雨中。

雨点打在我身上时,提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。我怕卓乙,怕他从不离手的那柄刀。

从山洞内至山洞口十来步的距离,我生怕卓乙将他的刀送入我的身体,再将尸体拖到附近的悬崖边推下——就像他让我对那对男女的尸身所做的那样。

雨越下越大,我不顾一切地攀挂在树干上,伸手去够那稍低些的树枝,用力将果子晃动下来。

我是会爬树的,幼时寄居于公主府的姐妹元翎曾向我传授过这一技能。

无情的大雨冲刷着天地,我几乎睁不开眼睛,最后脚下一滑,从树上摔落在地。天幕上再现闪电白光。我捡起地上果实,在阵阵雷声里不要命似地奔回山洞。

卓乙依然站在山洞口,手中握着他的刀。我的归来对他而言,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。

我将果子分作三份,两份给了卓乙,一份留给自己。

卓乙却向坐在火堆边的我说:“把你的衣服脱下来。”

一霎的怔愣之后,我的手指抚上胸下系带,解开绯罗半臂。

他就坐在我正前方,眼光里冷漠有所消减:“继续脱。”

窸窸窣窣的衣物声后,我身上只余亵衣。在卓乙眼中,便是皓体呈露,弱骨丰肌。

他问:“为什么不哭?”

我仰起脸来,并不与他对视,泪珠迅速在眼中汇集,一一滚落。你要我脱,我便脱;要我哭,我便哭。

我以十二万分的顺服,换得忍辱苟活。

他行至我身后,一撩衣袍亦坐了下来。我屏住呼吸,后腰某处一冰,他的手掌已贴上了上来。

紧张过后,我终于感受到了他手掌下那处肌肤的隐隐作痛。我回头看去,瞧见了后腰上触目惊心的红斑。

“怎么会这样?”

“踢你那两脚,足以使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经络受损、脏腑含伤。”卓乙话音未落,我已经感觉某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自后腰处进入身体,源源不断地流向四肢百骸。

我不由闭上双眼,享受身体这片刻的安宁。

5

经过十余日的风餐露宿,抵达魏州时,我与乡间村妇已没什么两样。望着魏州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四处可见的亭台楼阁,我颇为惊讶。

传闻中,魏王在魏州奢靡无度,搞得民不聊生,但眼前的魏州分明是一片富庶气象。

只可惜我看不了多久。行至某条偏僻小巷处,卓乙再次敲昏了我,将我装入袋中。

神智恢复清明时,我已身处一处小院中。

四面俱是高墙,圈起的院落中独有一口水井,房屋内更无甚家具。相较多日前栖身的山洞,此处不过多了些巨椽片瓦罢了。

我无处可坐,最终站在正房阶下,眼看着太阳西沉,将西边天空染得绯红一片。夜幕缓缓降临,笼罩无尽苍茫。

过了很久,卓乙终于回来了。

他带了许多东西回来,被褥、碗筷、梳子、澡豆……甚至还有油盐酱醋等物。我并不愚蠢,从他带回的东西来看,他似乎是要将我长久拘禁在此处。

卓乙将被褥扔到内室中的床榻上,我立在一旁,小心问他:“你不带我去见魏王?”

他深深看我一眼,将我拥到榻上,在我身边和衣而卧。

我紧闭着眼睛,思索着这一切。显然,卓乙与魏王是有关系的,他将我放在这小院里,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魏王的授意?

卓乙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:“杨幼梨,如果你逃跑,我会让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”

我攥紧了手,闭眼道:“如果我要逃跑,早就跑了。”

这是半真半假的一句话。我之所以没有逃跑,是因为卓乙从来都未放松对我的戒备。在静默中,我沉沉睡去。

时如逝水,永不回头,无论我是否愿意。

这栋房子里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,今日多一张椅子,明日多一套茶具。而卓乙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,我与他同榻而眠时,能清晰嗅到衣物上面的血腥之气。

我想卓乙应该是一名杀手。更确切地说,是魏王豢养的杀手。而我,开始向卓乙提出要求。在接连不断的要求中,一步步逼退他的底线。

我要他为我带回花朵种子,让我能在院中栽种;要他为我买来香炉香料,便于我合香熏染房间与衣物;要他为我捎带民间风行的书籍,让我打发独处时的寂寥时光。

外祖母屹立后宫多年不倒,母亲执掌侯府智计无双,她们给我的,除了血液里流淌的尊贵外,更有审时度势后的蛰伏隐忍。

这一日,卓乙为我带来几本新刊的书籍,并一罐蔗浆。

我捧着蔗浆,惋惜道:“现在不是樱桃的时节,无缘蔗浆浇樱桃这道甜点了。”信手翻开他带回的书籍,其中竟夹了本游记。

那游记我一翻开,就再难合上。

游记前有书坊主人所撰序言,点明撰书人为一顾姓女子,顾氏遍游天下,将所见所闻之各地风土人情记录下来,集成此书。其行文雅俗并陈,铺叙点染之法,令人窥见盛世风光。

我不由瞧着书出神,稍后又匆匆翻阅书籍序言与目录,果然,顾氏行万里路,笔下独不见魏州。

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。

6

寒来暑往,我始终被卓乙困于这座小院中。天气晴好的时候,隔着高墙,我能听见商贩的叫卖声。那叫卖声由远及近,却始终没有停在小院的门前。

终于到了除夕这一日。

在我的央求下,卓乙飞身掠起,在院子四角挂起大红灯笼。到了夜晚,大红灯笼在夜色中发着幽光,随着微风不住摇曳,年味弥漫开来。

内室中我已经摆放好餐食,冷菜、热菜、汤羹、甜点,昔日饮宴时桌上有的,我尽力呈现出来。

我是知道怎么做菜的,只是知道罢了,没有哪家的小娘子会真的上阵洗手做羹汤。但在这里,没有仆役、没有婢女,一切都要靠自己。不过半年,我的双手已粗糙许多。

卓乙饮了一杯酒,我亦饮了一杯酒。

他侧着头,以手撑颊,说:“原来这就是守岁的滋味。”

我笑笑,状似随意:“不知道魏州有没有灯会,京都是有的,除夕夜并无宵禁,于是征鸿池处游人如织、喧嚷一夜。有一年,我买了一盏冰灯,到家时冰灯正正好好融化掉。”

卓乙道:“你想出门?”

我攫一筷子鱼肉放他碗里:“我只是想看灯。”

这是等待命运审判的时刻,一不小心,此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。

我如此卑微,不过是为了让卓乙相信,我不会逃跑,我会乖乖地待在这座院子里,像无数民间妇人等待她们的夫婿一样,带着满心满眼的期待盼着一个人归来。

杀手卓乙需要避风港,我就是他强行营造的避风港。

卓乙一顿,终于说:“好。”

喜悦甚至来不及从我心中升起,他已经攥住我的手腕:“你若敢跑,我会杀了你。”

我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:“我为什么要跑?我是卯年生人,等会出门你给我买一盏兔儿灯好不好?”

他唇角轻勾,露出清浅笑意,正如冬雪初消,雨后初霁。

一炷香后,我终于踏出了这座小院。

深蓝的苍穹上明月朗照,长街上灯火与月华遥相辉映。我与卓乙站在行人中,四面而来的吆喝叫卖声几乎要压过他的低语。

我凑近些,听清他的话:“抓紧我。”

我依言照作,从枣红披风下伸出手,勾住男人尾指。

我们就这样一路走着,不时在耍把式的摊前停留,最终行到魏州灯会的中心,这里堆起了彩灯高楼,十二生肖依序而下,手中各提一盏偌大的生肖灯。

“瞧,兔儿灯。”

卓乙问我:“你想要这一盏?”

我轻踮脚尖向上看了看:“还是算了,彩楼上贴了告示,欲得灯者要上台比试,胜者方能挑选。我们去买别的吧。”

话虽如此,我面上却闪过一丝失落。

他说:“你站在这里不许动,我去赢来那盏灯。”

下一瞬,他的尾指已从我掌中脱走。我立在原地,看他跃上高台,看他参与比试。我无声地向后退去,稍一用力,所着披风即从身上落下。

……

卓乙回来时,我已淹没于茫茫人海中。

我逃跑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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