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敌暴增5倍,聂凤智坚持猛虎掏心,歼敌1

作者：忘情

兵无常势，水无常形，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，谓之神。

历史上，人民军队既有不少依托根据地稳扎稳打、先攻弱敌，再打强敌的成功战役，也不乏兵行险招，出敌不意攻其强点而制胜的典范。后者中最为出名的，恐怕要算年东北秋季攻势中，东野3纵司令员韩先楚奇袭威远堡，全歼蒋军53军师那一役。

这件事之所以有名，是因为战前韩先楚和政委罗舜初意见相左，谁也不肯让步，最后电告东野总部判决，林帅发了封“按先楚同志意见办”的电报。实际上，威远堡之役结束后几个月，华东战场上也发生了类似一幕。只不过这一回，不仅战前我军内部有意见分歧，而且在战役进行过程中，敌情发生了未曾预料的重大变化，但我军前敌指挥员却力排众议，指挥若定，最终以极小的代价，获得了一场空前胜利。

这一仗，就是被誉为“华东反攻第一战”的周村战役。

年华野“七月分兵”之后，山东根据地一度陷入最危险的境地。许世友、谭震林率领的华野山东兵团，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，最终取得了胶东保卫战的胜利。在冬季整训结束后，许世友、谭震林决心遵照上级部署，主动发起胶济线西段战役，将战争引向国统区，以战养战，让老根据地休养生息，同时也有利于更好地策应中野和华野外线兵团作战。

战争打到年3月，损兵折将的山东蒋军被迫将兵力收缩在胶济、津浦两条铁路沿线，死保这两条交通命脉。其中，位于济南和潍县之间，距济南仅有70公里的周村，是王耀武的防御要点。

别看周村这个地名中有个“村”字，但它实际上是个拥有20万人口和坚固城防工事的中等城市。当地铁路、公路甚为密集，有利于蒋军快速驰援。其外围还有张店、博山、明水、齐东等中小城市、市镇作为屏护。王耀武在这个济南东面的重要屏障附近共部署了整编第32师的旅、新编第36旅、交警第1总队、淄博警备旅及大量地方保安团，总兵力近4万余人。

许世友的战役设想，是对胶济路西段实施“中间突破”：首攻周村，孤立潍县，然后转兵东向，攻克潍县。战前，许世友曾提出2个战役具体实施方案。一是由9纵、7纵分别攻克长山和张店，再合围周村。二是9纵先打张店，再打长山，7纵攻淄博，待全部扫清周村外围，再解决周村之敌。

这两个方案在战前研讨时，曾引发激烈争论。唯有9纵司令员聂凤智认为，这两个方案均属于由外而内、层层剥皮，逐次攻击的稳妥打法。鉴于周村距济南仅有70公里远，且两地间交通便利，一旦战事拖长，济南援兵赶到，总兵力并不占优势的山东兵团很可能与敌打成对峙，这并不符合我军打歼灭战的精神。

聂凤智详细分析敌情后认为：周村地域守敌虽众，但外围据点空隙大，有利于我军渗透潜入。其防御核心周村工事虽坚，但却不及长山，且缺少纵深配置。无论是王耀武，还是周村守将、整编第32师师长周庆祥，都从未想过我军敢置外围据点于不顾，直接一记“猛虎掏心”直取周村，因此他们部署在周村的守备部队，除了整编第32师师部外，实际只有整编第旅的5个营，且守备懈怠。如果我军利用敌军的错误判断，重兵直取敌核心守备枢纽周村，将收事半功倍之效。

聂凤智的设想，被许多人认为是过于冒险之举。他们担心我军一旦顿兵坚城之下不克，外围各据点守敌来个向心突击，很有可能包我军的“饺子”，后果不堪设想。不过，许世友本人倒是很欣赏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的方案，他拍板决定修改作战预案，由9纵直攻周村，7纵阻击可能由张店、淄川西援之敌，渤海纵队攻取邹平、龙山、明水，鲁中军区部队攻占淄博，13纵负责阻击可能由青岛西援之敌。

年3月11日，鲁中地区普降暴雨，道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。许世友指挥山东兵团各部队，在这等不利于大部队行动的天气里，出敌意料地发起了周村战役。

3月11日天亮时，7纵攻克位于周村东面20公里处的张店，俘敌约余人。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，将蒋军周村守将、整编第32师师长周庆祥吓得够呛。他一面向王耀武求援，一面急令长山、桓台、邹平、齐东守军立即放弃阵地，退守周村。

周村各外围据点守敌本就人心惶惶，听闻张店失守，个个都想开溜。周庆祥的命令一下，各路守军撤得飞快。一时间，周村守敌人数从人猛增至1.5万人。计有整编第35师师部、整编第旅（欠3个营）、新编第36旅旅部及该旅团，山东保安第14团等各色番号。

正在急速向周村进发的9纵司令部，获悉了这一重大敌情变化。很多指挥员认为，我军作战意图已暴露，丧失了战斗突然性。周村守敌增至原先的5倍，我军冒雨穿插，人困马乏，弹药受潮，炮兵落在后面，若仍按原计划行动，恐怕要打败仗了。

这些分析，每一条都是事实，每一条都很有道理。但是，聂凤智作为一员智勇双全的战将，他考虑问题的着眼之处有异于常人。在他看来，周村战役的关键是行动快。若动作慢了，不仅给守敌以巩固城防的机会，也让济南援兵抵达的可能性大增。现在周村守敌虽暴增至原先的5倍，但建制混乱，人心惶惶，利于我趁乱攻击。因此，他仍坚持按原计划攻打周村。

在9纵党委会上，在打还是不打的问题上，聂凤智是少数派。作为此次周村战役主攻部队主官，他坚持己见，态度异常坚决。无奈之下，9纵党委会决定发电报请示许世友、谭震林，让上级裁决。不料9纵电台受潮，派出去的通讯员也久久不回，聂凤智担心时间拖久了，周村更难打，遂在会上立下“军令状”，愿承担“一意孤行”所造成的一切后果。

这一下，反对的声音没有了。聂凤智派出大批通讯员和作战参谋到各部队，督促各部队加快速度，置沿途发现的敌军部队于不顾，冒雨连夜直取周村。

3月12日拂晓，9纵各部从行进间向周村发起了进攻。25师73团、75团从东北方向、27师从东南方向、26师76团、77团从西面，共选择10个突破口，向周村发起了多点强攻，力求多路突破。25师74团、26师78团、华东军区特务团、渤海16团和桓台县大队担负打援任务。

9纵冒雨兵临周村城下，着实令守军措手不及。还没等周庆祥反应过来，9纵25师73团3营7连，便用炸药包炸开城门洞，率先冲入城中。在短时间内，9纵投入攻坚的7个团，先后成功地撕开了7个突破口。各后续梯队源源冲入城中。

周村有不少钢筋水泥房屋。守敌以此为依托，修筑了许多坚固的街垒工事，妄图给我攻城部队以严重杀伤。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，9纵各部队充分发扬在年冬季整训时总结、提炼出来的城市攻坚战术，用小包炸药在临街建筑物上实施“穿墙打洞”，从而得以避开守敌防御正面，绕至其背后，给其致命一击。有些部队甚至派出小分队上至楼顶，用集束手榴弹实施“天际轰炸”，逐一摧毁守敌各街垒工事。

当9纵攻占周村发电厂后，全城断电，守军各部队间电话打不通，直接动摇了敌军的战斗意志。待9纵攻占市中心制高点后，守敌团团长带头率部投降，其他各路守敌亦纷纷效法。只有守将周庆祥带着几个亲信，化装后钻进下水道潜逃出城，溜回济南报丧。

此役，9纵仅用10个小时便攻克了周村这样一座坚固设防的中等城市，用人牺牲的代价，全歼守敌1.5万人，缴获的武器装备足可以装备我军1个纵队。

周村这么快就失守了，惊得济南援兵立即缩回城中。许世友乘胜指挥山东兵团各部横扫胶济线西段各据点，12天内解放了沿线14个县城，总计歼敌3.8万余人，全部恢复了鲁中根据地。